/four
崔胜铉的声音在光怪喧鸣的夜店里透过电波传来时,有种虚弱而仓促的窅渺。
权志龙晕头转向地贴着墙走去洗手间。
脑子还在一阵一阵的轰鸣,指尖的香烟滋滋作响。
崔胜铉不知在做些什么,语气沉沉的,有点怂懒。
他问,什么时候结束?
权志龙的心脏跳得很唐突,他想起刚才与自己亲密接触过的男人和女人,鼻尖还萦绕着各色香水和须后水的味道,以及杂乱的酒气。此刻无比想念崔胜铉身上散发出的浅淡的烟草气味。
快啦,我喝得有些多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软糯糯的,像是撒娇。
崔胜铉轻轻叹了口气,忽然换上十分委屈地语调说,我在家等你好久啦。
权志龙屏了呼吸,只觉得血液流动的速率猛然加快了。
酒精真是个厉害的东西。
他仓促地想挂掉电话,不愿让崔胜铉察觉出他不论过了多少年都依然控制不好的害羞情绪。
不、不说了...我得回去了。
他将燃尽的烟头抵在洗手池边来来回回碾了好几次。像个闹别扭的孩子。
友人才问过他,你和崔胜铉还是那样吗?
权志龙在别人面前总是不大愿意提起崔胜铉,一般情况下他都把握不好说出这个名字时自己的语气、情绪以及动机。
他很想告诉他们,我和崔胜铉很好,我们现在依然很相爱。只是方式和你们不同而已。
大多数时候却得忍住这种冲动,只能含笑带过,哪有怎么样啦,就一般般的关系呀。
才不是。权志龙的心里像是忽然多了一个小缺口,想起他的时候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温泉涌出来。
我多喜欢他呀,每一天都在恋爱。
权志龙低头借友人手里的火又点了一支烟。
音乐声很厚重,像火车从脑子里轰隆隆碾过去似的。
他闭着眼睛在人群里跳舞,姑娘们身上燃烧的热气快要把他融化了。
他仰着头,脸上挂着惬意又温和的弧度。他听见自己细腻的喘息声,和形形色色的人声混杂在一起,分不清你我。
夜晚是垂直坠落下去的,掉进黎明前的白洞里。
他随着人群快步除了夜店,脚下的路也看不清,耳边总是充斥着不间断的吵闹。但是身体总是兴奋,永不知停歇地,将青春和气力都耗尽。
他只想赶快回去好好睡一觉。抱着那个人温热的身体,不去回答好与不好爱与不爱的问题。他去找他,他就在那。这就是现存的伧俗人世间应该珍视的东西。
这些快要溢出来的感情,有时候瞒也瞒不住。
权志龙时常会有种心脏被千万只蚂蚁细细啃咬的痛痒感。他低头蒙住脸,傻兮兮地笑。
笑得封闭的车子里满满都是他肆意又羞怯的声音,一点一点漏出窗外,跟风一块吹着吹着,就消失掉了。
他将脸埋进膝盖里,手机藏在耳边给崔胜铉打电话。
进入浅眠的人迷迷糊糊地接通,声音仿佛睡着的大提琴般沙哑又迟钝。
嗯?结束了?
权志龙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来啦,哥。我现在好想你呀。
他们并非有那么多的机会见面。也并非有那么多的时间分别。
但是想念总归要说出口的。否则心脏越胀越大,很有可能某天经受不住一句轻飘飘的想念,就爆炸了。
风还很轻。夜也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