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 U】上篇——他们忘却了一些梦
他们忘却了一些梦
1
坐在清晨空无一人的寂静公园的长椅上时，想起关于你的一切都是湿润的。
一经阳光即会蒸发。会释放出犹如二战后的黎明家门前的罂粟花上掉落的露水，那样的气味。
一些人在搬运干涸后的泪水沉淀下来的渣滓。
从一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小心翼翼，细致入微，他们将众生所遗弃的悲苦挎上肩头，前往深海，投入以永恒的消绝。
以寻求一种仪式感般的郑重其事来进行这世上大多都发生着、或将要发生的遗弃。
你的遗弃发生在飞机离开的灰白色云雾之中，一划而过，瞬息消逝。
有人在公园的喷泉旁唱起了孤独的情歌。柔缓乏力的吉他声钻进了喷涌而上的水柱里，以平静遗弃热爱。
跳跃在水与光之间的音符是呼吸的种子，孕育着种种欢喜和障碍，以生命遗弃沉寂。
最终想起关于你的一切是会蒸发的。
分崩离析各自成形的分子完成了自我的修行，穿过黑暗的隧道，趋于唯一存在的光源。
要以前行遗弃过往。
2
【开始的是游戏。结束的是真实。
诱惑的是本能。离开的是理性。】
每一个凌晨一点都是忘却现实的时间。轿车里，走廊里，停车场里，工作室里，卫生间里，一触即发的火山熔岩需要的从来不是固定周期和自然轮回，任何一场霍乱的发生皆来自于对彼此的饥渴难耐。
就像是一种对人性的探索。开始时权志龙是这么说的。
只是后来——
我恋爱了。
后来变成了这样。
说恋爱似乎轻巧了些，对于这个与自己共事多年的男人来说，他们对彼此的掌握和了解近乎形成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秘密和隐瞒于是变得毫无意义且啼笑皆非。在这样的状态下，[恋爱]不过是将两人跨越习惯性常规相处方式之后的饥渴和发泄给予了一个常规的定义。
其实一开始所定义的soulmate并不包含这层关系。权志龙说过，只是他不记得是跟谁说的了。
也许是因为我们能从对方身上获取灵感。他后来又这么说过。
权志龙尚且天真，没能意识到这段假想恋爱关系背后并不存在的忠贞与专一。当他说出[我恋爱了]这种话时，代表他一定程度上的认真。
所以后来他才会进一步说出——
我又恋爱了。
而前一场恋爱的结束似乎成为了一种不明所以的疾病。
但他总要学会的，在与同一个人恋爱两次以上之后，都遭受了不明所以的关系中断而百病缠身。
之后他便再也不会说[我恋爱了]。
3
他抽烟的时候，习惯性压低一侧肩膀，垂着头从形状趋于完好的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叼在嘴边的时候另一只手掏出打火机，然后眯着眼将火苗凑到嘴边，瘦削坚毅的下颌会绷紧起来，短促地吸出两股烟雾，以一种迷恋而享受的表情松口吐出寥寥明烟。
我也这么学过，像只搞笑的猴子。权志龙自嘲般摇摇头，将指间燃烧大半的香烟塞进嘴里。
权志龙偶尔会沉浸在自己的记忆里，小小的身子缩在沙发椅中，右手手背撑着下巴，玩世不恭的姿态，轻声哼唱着些不知名不成曲的调子，偏偏又带着一股子认真的偏执，隐藏在妆容之下的脸色还有些仓皇。
他的光环常常让自己也遗失了对内心脆弱的认同。
艺术家权志龙的作品渐渐开始趋向于一种抽象而平静的表达方式。
他常常看到自己在滂沱大雨中回到那里，行走在潮湿泥泞的树与树之间，在灰白色云雾升腾萦绕制造出的幻境中摸索前进，雨声在落下来的瞬间便成为无声，幽林空谷中的寂静回响，如同心跳，宛若呼吸。
他的作品缺少光亮和清晰。
这一点，在本能回归黑暗之后，在理智占据主导之前，发生在他将游戏过渡到了真实彼岸的时刻。
他难以对曾经和当下作出任何一种定义。
就像他说那个人处于现实中的时候他在幻境，而当那个人变成幻觉之后，他回归到了现实。
方向和界限模糊不清的旅程注定会在时光中无疾而终。
4
我在这里的时候，你在哪里呢。
权志龙缩在沙发椅上，面对镜头时忽然多了一丝来意不明的苦涩。
我们曾经习惯于你躲我藏的游戏，只是某一天我的内心里那份想要被找寻的冲动猛然间膨胀了起来，我就知道大事不好。
庆幸的是我把这份膨胀的冲动依附在了找寻他的过程中。看起来依然是我掌握主动权不是吗。
但终究忍耐和隐藏是造成倦怠的罪魁祸首。
他停在了某个地图之外的地点，而那个人还在地图上满心寻找。
在经历了比漫长更加漫长的等待之后，一切炽热都会冷淡，一切生机都会枯萎。那场注入了生生不息的原动力，在平行世界之外的轨道上前行着的追寻，失去了他的气味，失去了他的方向，最终便会迷失在茫茫宇宙当中。
直到我再也想不起来他的样子，再也想不起来那份心情，我才达成了遗弃。
而他会一直在记忆里奔走，以生命为终点。
5
度过你的虚无即能达成我的虚无。
在虚无中忘却虚无。
最终将我们救出虚无。
FIN